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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石商理查的謎鑑定 VOL 5 Case 3 (Part 1)

Volume 5  祝福的貴橄欖石


Case 3  鋯石的尊嚴


 

我想我得說明一下現況才行。

我是真慘了。

我的就職活動是真慘了。

現在四月下旬,從今起,我就要和研討會一起挑戰就職活動的朋友們,各自努力做自我分析。

所謂就職活動,就是要草擬就業申請書——主要是像在就職網站上呈現詳細的自我PR那樣——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首先也得做自我分析,這才是最重要的。

自我分析就是看自己是怎樣的個性,想從事怎樣的工作,在選擇將來的職業前先打個基礎。

 

自我PR:自我推薦及個人性格嗜好簡介)

 

怎麼感覺,這情況就好像是去服飾店,跟朋友一起選說哪種衣服比較適合呢。

不過就我目前的經驗來說,還從未做過如此時髦的事情。

但是。

在這個研討會裡,有朝公務員考試努力的人,也有希望進入一般企業的人,雖然我從進研討會開始,至始至終的目標都是成為綜合職公務員,但當我講出自己的打算時,坐在摺疊椅圍成一圈的七位同學,幾乎大家都是一副诶诶 的表情。

明明從沒問過我,就否定我的公務員適性,不停地說著,中田你沒有想過要進一般企業嗎,我以為你會想去那兒耶等等之類的話。

當我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到厚生勞動省,去思考救濟貧困的對策,而整場卻飄著一股 這行不通啊 的氣氛。

我搞不懂。

我要求他們給我詳細解釋。

「因為中田你啊,感覺就很不擅長,遵守規則啊」

「诶」

「你覺得你對公務員最出名的例行工作OK嗎?我想應該不行吧?」

「诶诶」

「況且正義你,嗯,不是還挺愛管閒事的嗎。若是在服務業的話或許還會被視為是種美德,但在公務員這種職務分明的行業裡,我覺得要是被人說,這是你的缺點也不奇怪喔」

「就是說啊。我也覺得你還是朝民間企業努力比較好喔。或是去NGO之類的?」

「诶诶诶」

我無言以對。

也因此,我自我分析的第一步,便從飛來一筆的『你對自己完全不瞭解』開始。

那天雖然很沮喪,但因為是星期五,所以我便回家,如死魚眼一般地做了布丁,等星期六看到理查開心吃著布丁時,我想我大可恢復心情了。

真是感謝你這個俊美的寶石商。

我想那傢伙一定不知道,他那一臉幸福吃著甜點的表情,能讓我得到多少治癒吧。

話雖如此,但研討會那幫人的分析也沒有錯。

在想著去思考救濟貧困的對策前,我會朝公務員努力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這工作很穩定』。

不管是厚生勞動省還是國稅局或是其他政府機構也好。

只要不是因為什麼醜聞被炒魷魚,基本上是不用擔心雇主會倒閉的。

正因考試激烈所以收入也相當不錯。

我是我媽弘美在三十五歲才生的孩子,與她再婚的中田父親,現在仍在印尼教導當地人如何挖石油。

我一直都受她照顧。

而現在,就該換我照顧她了。

若非如此,那弘美她送我上大學的目的又何在。

雖然我在某處聽過『養育孩子是種投資』這種說法,若真如此,那上了大學的我,要是沒償還與此投資相符的金額,那就會變成呆帳。

這可不行啊。

但是,公務員考試有兩個階段。

即使過了第一階段的紙筆測驗,但在第二階段為了刷掉不合適的人選所以有面試。

看過有學生只為一個公務員考試,死命讀書而成為無業遊民的教授說過「就當作是為自己著想,也去考考一般企業」這樣的建言。

好吧。

我也朝那方面努力看看吧。

就這樣,我一邊想著準備公務員考試,一邊也想著如何進入一般企業,最後我選了一條艱難的道路。

原來如此,我知道我要幹嘛了。

今後我就一邊參加企業說明會,一邊學習憲法,

草擬就業申請書的同時,也學習刑法、勞動法和國際法,

在思考如何應對面試官時,也一同學習經濟學和財政學。

感覺會死人的。

要參加一般企業的實習應該很難吧。

朝公務員努力的人們,理所當然是到補習班去,本該是自學的傢伙們也參加了函授課程講座。

但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想當初考大學的時候吧。

就算別人說要考進笠場是不可能的啦,但我還是考進了。

這次也能辦到的。

因為能做歷屆試題啊。

況且這次也不需要繳考試費。

再說了,我也知道要是週末不刻苦學習的話,是會來不及的。

想想看。

週末在圖書館裡,一股腦兒地做歷屆試題的自己。

我很快放棄了去問說 能不能讓我帶教科書到Étranger 這種想法。

在那間只有一張桌子的店裡,要將那麼多本教科書擺哪兒看啊。

厚臉皮也得有個分寸。

我也老是在研討會被說,自己的壞習慣就是公私不太分明。

我看到了後年我就辭職吧。

反正,既然早晚都要被炒,那還是早點走人得好。

不過同時也想一想。

下村對我說過的『優先順序』那番話。

從理查老師英語會話課的感覺來看,偶爾打個電話我想他也不會生氣。

不知道他能不能順便一邊啪哒啪哒地踏步,一邊吃著我做的西式點心呢。

那樣的話,我想我應該能恢復大量活力。

不過越想越覺得,我現在面臨一個問題,就是理查對我來說到底是什麼。

是拿來當作心理電池?

好像挺接近的。

鍵盤的敲擊聲在Étranger的會客室中回響著。

今日店裡的主人不是理查,而是夏爾先生。

是個身高有點低矮,擁有鮮明的茶色肌膚及黑色小鬍子的紳士,

以斯里蘭卡為大本營的寶石商,在三個國家都有開店,是RanashinhaJewelry的總經理,並且是理查的『師父』。

他並不會像理查那樣,這麼積極地和我交流。

沒有客人時,他大多都用白色筆電寫英文信。

看上去很忙的樣子。

順帶一提,理查今天是在外工作,似乎是去客人的家裡給他們看寶石。

據夏爾先生說,星期一到星期五的工作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模式。

于此情況下還抽空教我英語會話,我看我差不多該對他磕頭禮拜了。

「.....」

我抬頭,瞥見了那位斯里蘭卡紳士的側臉。

方才因為客人打電話來取消預約,所以下一位客人預定下午兩點才到。

雖然夏爾先生說我出去晃一下也沒關係,但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埋沒在自我分析的個人史欄位中。

我打開在便利店買的三明治後,又繼續沉浸在那堆難題裡。

只要習慣了,就連喝那魔物般味道的Spice Tea,我也能享受其中。

今日的Étranger,還真是安靜啊。

在我大大地吸了口氣,哈—地吐出後,夏爾先生則顆顆地笑了。

「感覺你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呢。還好嗎?」

「不好意思,我沒事的。因為要準備就職,所以事情很多」

「這我多少有聽說。你所謂『很多』是指什麼?是因為想從事的工作太多所以選擇不了?」

當我告訴他說,雖然我是有煩惱,但跟你講的相反,其實我是覺得自己沒什麼選擇時,夏爾先生反而豪爽地笑了。

每次聽見這個人的笑聲,我總會不自主地把他想成是神燈的魔人。

「『沒什麼選擇』?你那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就職活動對你來說,並不是踏入自己職涯的一步,而是和命運中的對象來個一生一次的約會嗎?」

「我倒沒那個意思」

我向夏爾先生說明,說在現代的日本就職有個條件是,你是個社會新鮮人,這不僅對得到一份工作來說很重要,同時也是自己向企業展現這個好條件的最佳時機。

雖說有效求人倍率在增長,但同時這也涵蓋像是黑心企業,或面臨破產企業這樣的求職陷阱,想得到一份工作以當今社會來說並不容易。

這方面的知識,若是理查的話,不用說他也知道,但夏爾先生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夏爾先生用英語說了句 原來如此,像是在探索似地望向我。

「看來,你所參加的就職活動,換句話說,就是強制那些特定年齡的學生參加的,如同殘忍賽跑一般的活動呢。要是途中『脫隊』的話會怎樣呢?」

「可能患上就職抑鬱症之類的?雖然我覺得,跟就職冰河期相比,目前還能恢復身心狀態,即便如此還是很慘啊」

不言而喻,我的確有那種『不容失敗』的緊張感。

就連那個出乎意料來到Étranger,最後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告別的羽瀬前輩也是如此,若非因為找工作很辛苦,大概也不會發生那種事吧。

想到前輩,至今仍會感到體內深處的黑洞在嘎吱嘎吱作響,但這種時候只要想到理查,心情就會明朗起來。

嗯——。

「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對,所以我會以成為理查的心情努力的」

「『成為理查的心情』?你是指成為高加索人種那樣的心情?」

「不不不!」

我的意思是,要努力為幹練的男人,我解釋道。

要是我的內心是理查的話。

就算一瞬間被帶走那永存於心的美貌,體內深處依舊是個超超超高規格的人。

會說十種以上的語言,還擁有國際駕照跟寶石學資格。

總是打扮得很完美,不會克制對他人的溫柔。

有著因對自己的工作所擁有的絕對自信,而反映出的執著堅強。

就算是頑固的HR,大概也會不由自主地覺得,若是能有這樣的人才在就好了吧。

聽我這麼一說,夏爾先生則噗哧地笑了。

每當他這麼笑著,那搓小鬍子就會微微地上下擺動。

夏爾先生就這樣一臉愉悅地望著我。

怎麼搞的啊。

「中田先生,我想稍作休息了。再來點茶吧,也拿些配茶的點心來」

「啊,好的。我去廚房找找。應該還有羊羹」

夏爾先生喜歡的點心是羊羹。

他最喜歡的是,與資生堂Parlour在同一條路上的,某間老字號和菓子店的黑糖口味羊羹。

可是與之搭配的卻不是綠茶而是Spice Tea。

雖然我也和他一起享用過,但沒想到Spice Tea居然意外地搭。

我想這就是和菓子所發揮的潛力吧。

當我正將羊羹分切時,夏爾先生叫我再拿個盤子來,把切成六份的羊羹分一半到那個盤子上。

他好像是對我說 一起休息吧。

夏爾先生將筆電放到桌子邊,在我倆之間空出個位置。

跟等待對方時機的理查不同,這個人總是依自己的時機來縮短距離,但奇妙的是,他很好拿捏了時機的計算方法,使得自己能夠自然地與人對話。

雖然跟理查的那種強勢不同,但他也是個交際達人,

「中田先生。我確認一下,你仍然愛著理查對吧」

我差點噴出口中的茶。

他還是老樣子啊,偶爾會突然丟來一顆炸彈。

看來是在延續去年冬天那件事,要是我又直接蠢言地說 對、沒錯 ,我想大概又會被他笑吧。

我擰了擰後頸道,我覺得身邊有那樣的哥哥在很好呀。

而夏爾先生又笑了。

「我猜,你沒有兄弟姊妹吧」

「的確如此,不過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愛情是個講求回報的東西。當人意識到自己癡迷於一個,不值得自己去愛的對象時,他所得到的失望感變會近似於『吃虧』那樣的感覺。而你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我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這番話的輪廓。

這人是理查的師父,因為是師父所以也知道自己的弟子有哪裡不足。

也許他看我會覺得荒唐。

但是。

「...我覺得不是這樣。太愛甜食什麼的,這並不是缺點,只是種『特質』而已吧。若要論回報,我覺得自己已經得到很多了」

「哎呀哎呀。我好像多少也有點明白那笨蛋弟子的心情了」

「什麼意思啊?」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吧。好啦,休息時我也想用日語和你聊聊。說到我最近的客人啊,都是講英語、英語,偶爾還會用阿拉伯語。雖然我不會對自己的語言熟練度感到不安,但我終究還是喜歡日語。你能不能稍微陪我聊聊呢?」

聊聊是沒關係啦,但要講些什麼呢。

夏爾先生的臉上再次浮現神燈魔人般的笑容,他優雅地交疊雙腿。

我能看見他那閃亮亮的黑色皮鞋,和與襯衫同為海軍藍的襪子。

這人的顏色搭配比起理查要來得濃厚鮮豔。

「這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現在想來,和他也相處了相當長的時間呢」

是在說和理查相遇時的話題麼。

我反射性地皺起了眉頭。

關於那傢伙以前幹的好事,我多少也有聽說。

好像是他舉止不良什麼的。

在本人不在時,從他人口中聽到這種話題感覺有點複雜呀。

我覺得這之中的問題,並不是我是否會對他幻滅。

在我打算放下羊羹時,夏爾先生止住了我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毋須擔心。我可是他的師父喔」

在我眼前的,是一張魔人般微笑的臉。

若說理查的表情,給人的感覺是壓倒性的美,那麼我覺得這個人的表情,倒與使人敬畏更接近呢。

因為是師父所以呢。

我能把他那句話的意思,當成是他不會做出弟子討厭的事麼。

我回看他,眼神透露著 我相信你,在我坐直身子後,夏爾先生則愉快地微笑,再次打開話匣子。

「嗯,我想你也許知道,斯里蘭卡南部和北部的氣候多少有點不同。他和我是在南部的一個山城小鎮相遇的。當時正逢短暫的春天。而那樣穩定的天氣,卻在那日罕見地下起了雨」

那天就是我和那個男人相遇的日子,夏爾先生一邊道,一邊如百花盛開似的,在空中張開了右手。

 

在一個非早晨亦非夜晚的時刻裡,雨降得毫無聲息。

只有一張床,一台冰箱,一張書桌和一張椅子,以及,一張壞掉的沙發,

公寓的天花板,有一台風扇微微轉動,參雜著悶熱的空氣。

房間裡沒有冷氣。

男人只用一張床單裹著身子,背對著從窗戶灑進的陽光。

窗外有河川流淌,以及開著白花的肉質植物的葉子在擺動。

當這房間的主人,在這看似永恆的寂靜中嘆氣時,忽地有人打開了門,傳來了一陣喧囂。

「Hello。初次見面呢。我叫夏爾,是這間公寓的房東。在一樓幫你辦入住手續的阿姨是我的員工。我手中這個是房間的萬用鑰匙」

臥床的男人睜開眼,將視線移向了那位入侵者。

對方是個身穿西裝的男人。

長得與居住在這個島國的大部分人一樣,一臉淺黑色肌膚。

「....你這非法侵入.....」

「別講得這麼難聽嘛。我這個房東不過是來確認居住環境罷了。僅此而已。怎麼,明明已經過了一個月卻還是這副慘樣嗎。你知道生活感這一詞嗎?哦呀,有什麼東西卡在沙發下了呢。我來瞧瞧吧。這是你的護照呀?」

「還來!」

蹲下身子的男人,快速將裏頭藏著的身分證抽走後,便從床邊退到了房門旁,他看了看上頭的內容。

在迅速確認這印有英國國徽的身分證後,男人說了聲 哦,並挑了挑眉,卻未將護照放回原位。

「借住在這兒的男人用的是『愛德華•巴克斯恰』這個名字,怎麼看都跟這護照上的名字不一致呢。難道是雙胞胎兄弟?不過我聽到你半夢半醒時應該是英國的口音沒錯啊」

「...你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

斯里蘭卡的紳士,挑了挑黑色濃眉,露出一副好戰的表情,在原本一直緊盯自己的疲憊男人移開他那藍色雙眸的視線後,他微微地笑了。

「雖說我不認為我們之間已經融洽到,能不介意彼此相互提問的程度,不過也行。Mr.巴克斯恰,或是叫你Mr.克雷蒙。可惜我現在有件壞事要告訴你,我來這兒是要把這個還給你的」

床上的男人將視線,從手伸進懷中的男人身上移開。

挺直身子的他,預想著毆打或是槍擊等各種爆發衝突的情況,

但不管他怎麼等,一切卻都未如他所想,這倒令他有些掃興。

眼前的男人手中拿著的,是一顆花式切割的藍色寶石。

「...這是,昨天我賣出的...?為什麼」

「他們似乎以為這是托帕石才買的,但是,No。這是藍鋯石。不過我並沒有告訴那對向你買寶石的德國夫妻」

宛如是在給瞪著自己的男人送回禮那般,巧克力色肌膚的男人向前踏了一步後,將寶石遞到那男人的鼻尖前。

「這的確是顆良石。但是,去糊弄、欺騙、或賣給客人他們不想要的東西,這並不是一個販賣寶石的人該有的行為呢。特別是對來到這座美麗島嶼的觀光客們。這一個月以來,在科倫坡做骯髒生意的白人寶石商,指的就是你吧?整件事的經過是我的朋友們看到的,不過,我也只能說是你自己不當心呢。不管是你賣的寶石,還是當初拿到寶石的那個人。啊對了對了,那個賣你寶石的傢伙好像說之後不會再跟你交易了。可憐呀」

「.....」

「雖然是一目瞭然,但你在這片土地上確實是一個朋友都沒有。我也不覺得你會想交朋友。我心想,還真虧你能在這種情況下開始做生意啊。還是說你只是來消遣的?」

「...你為何要將這種事」

「那對夫妻想要的是托帕石吧。若真如此,因應他們的願望,賣他們真正想要的寶石就是我的任務。再怎麼說,我也是個不折不扣,在此地做生意的寶石商呢。話說,你還不穿上衣服嗎?」

自稱是如假包換的寶石商,將沙發上的睡袍扔給了那位在此暫住的男人。

男人漫不經心地站起身子,將手穿過了天藍色睡袍的袖子後,慵懶地點了點頭。

他是個全身散發著一股宛如大法官奇妙氛圍的人。

「雖然你在我的地盤所做的事,是不容原諒的愚蠢行為,但」

「寶石詐騙到處都是」

「請你務必當心。你每講出的一分話,都是在貶低你自己」

房東對這位沉默不語的男人微笑,繼續道

「話雖如此,但你那話術卻散發一股光環。那對夫妻非常高興呢,因為他們沒想到居然在這島上,能碰見把德語講得如此道地的商人。看來就算撇除你那絢麗的外貌,你還是有其他長處的。以詐騙犯來說,倒是十分罕見呢」

從睡袍換成日常衣著的男人,緩緩將臉,轉向這位入侵者,狠瞪著他。

「別提我的外貌。這讓我很不爽」

面對這即使知道沒效果卻仍一臉脅迫的表情,房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哈地一聲笑了。

「原來如此,你是這麼想的啊。我為我的失言道歉」

失禮了殿下,房東向男人彎腰行禮。

男人完全無視了這令人不悅的鬧劇,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衣和寬鬆的長褲,踩著涼鞋,拎起少之又少的行李走出房間,一臉困惑地看著佇在門外的人們。

站在二樓陽台的公寓走廊,是身穿紗麗的母親和她的孩子們。

孩子有五個,其中一個被媽媽抱著。

放在他們身後的大行李,大概是裝著這家人的家當。

在男人一臉疑惑時,房東也走出了房間。

「她們是新來的住客。我忘記說了,從明天起這裡就要租給別人了。你要是有怨言的話就為自己偽造身分感到可恥吧。Bad for you」

男人無言地咬了咬貝齒後,說了句 不好意思,便推開母親與孩子們的行李,走下樓梯。

三個大個子的孩子,開心地看著這個,長得宛若電影明星的男人,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但見男人完全沒搭理他們的意思,便了無趣味地回到了二樓。

在淅瀝的雨中,持續走在未鋪路的泥地裡的男人,回頭望向從身後傳來的一道聲音。

矮個兒的男人正不急不徐地走下樓梯。

「往那邊去是河喔。那裏什麼都沒有」

「...因為我對水邊的生態有興趣」

「是麼。以被追捕的身分去做優雅的事」

男人睜大雙眸,一臉啞口無言,而房東則嘆了口氣。

「你想說『為何你會知道』?事到如今,要是你還想說出那樣的話,難道不應該對我這個自稱是房東的人問說『為何你會瞭解到這種地步』麼。有人在追你。所以你用了假名東躲西藏,但是你既沒有因個人原因而積極行動的想法,也沒有想打破現狀的氣魄,更沒有看寶石的眼光。我說得對嗎?」

沉默不語的男人無視了房東,再次走向河川盡頭。

在他大約走了十步時,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他身子前傾止住了腳步。

「別碰我。我不喜歡」

「你還真是個脾氣暴躁的生物呢。就像是一隻快被擊中的小鹿。你冷靜點兒」

「還不是因為某人!你想要我叫警察嗎」

「你要叫嗎?」

「.....」

「護照」

宛如鳴鳥般的音調,房東將右手拿著的那本英國護照,在男人面前高舉著。

男人探了探懷裡,還給我 他喊道,在他伸出手後,

房東微微一笑,將護照高舉一會兒後,才緩緩放到男人白皙的手中。

「還你吧。我有個提議。就當作是我把你趕出去的補償吧。看你已經先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卻只待一個月就讓你走人,我自己也過意不去。我手邊還是有其他住處的。我帶你去吧」

「...到了這種地步你居然還認為我會相信你」

「我沒想過要讓你相信我。畢竟你連自己都不相信。被這種人信任有何意義呢。Nothing。沒意義的」

見男人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無血色,矮個兒的男人緩了緩自己嚴峻的表情。

「你最後一次吃一頓像樣的飯是什麼時候?水呢?有喝嗎?」

「與你無關」

「好吧。那麼就隨你便吧。但是,想在這一帶找住的,也得到山下的購物中心的觀光所去才行吧。不過今天最後一班下山的巴士兩小時前就開走啦。我可不推薦你穿那涼鞋走下山啊。要走也得赤腳。這可是斯里蘭卡最新的流行喔」

「.....」

「你要怎麼辦呢?诶诶,我該怎麼稱呼你?」

「.....」

「你的,名字是?」

猶豫了整整三十秒後,男人低語道 理查,而房東則 哦哦 地扯了下嘴角。

「雖然是個好名字,但現在我從你身上卻看不到英國獅子的身影呢。倒更像是頭瑞士獅子」

 

(這英國獅子是個有趣的比喻,文末會給各位科普)

 

儘管男人對這番奇妙的話皺起了眉頭,房東卻一副我啥都不知的臉沒有回應他。

「我是 夏爾•拉納辛赫。請多指教。話說,停在那兒的是我的車」

就是那輛,男人朝房東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一台午夜藍的阿斯頓馬丁,盤踞在一條沙車道的山路上,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次。


* * * * * 



英國獅子

 英國遁形紋章(Coat of arms),

 其中一枚叫The Three Lions Crest

 于中世紀十字軍東征期間(1189-1199)

  英格蘭國王理查一世(Richard I)所使用的紋章

 理查一世因驍勇善戰而有

獅心王(Richard the Lionheart)」的稱號


**我猜測Richard I就是 寶石商理查的謎鑑定 裏角色命名的由來**

 Richard I 的父親,亨利二世與王后埃莉諾生了4男3女,

 四個兒子中長子早夭,

 另外三位分別是小亨利理查杰弗瑞




瑞士獅子:

 在瑞士的盧塞恩,有一座負傷獅子的雕像,

 叫做「垂死獅子像(Löwendenkmal)」

 由丹麥雕塑家巴特爾·托瓦爾森設計,

 用以紀念在1792年巴黎八月十日事件

 保衛杜伊勒里宮的戰鬥中的

 約1100名瑞士僱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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