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掌烧

www多屬文字創作/小說渣翻www

寶石商理查的謎鑑定 Vol 4 Case 3 (Part 1)

Case 3  指引方向的青金岩

 

到達希斯洛機場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出了入境閘門時是九點半,同時也是地獄的開始。

是三層地獄。

「中田君,來啦笑一個笑一個!就像是對在遠方的戀人微笑一樣。我要照囉」

大笨鐘、西敏寺、特拉法加廣場。

杰佛瑞挽著我的手臂,帶著我在倫敦的觀光景點到處玩。

雖然我是想甩掉他逃跑的,但不管我甩掉他幾次,他都能再跟上來。

即便我趁著人多的時候悄悄地去搭的士,在我試圖逃跑時,卻在發車前被杰佛瑞笑臉盈盈的攔下,以失敗告終。

在這語言不通的英語圈,要是遇上把我的意思曲解的爛翻譯,我也無可奈何。

想想理查的語言能力在這種時候就能保護自己,派上用場。

這,就是第一層地獄。

 

「啊,這裡也很棒耶。非常有倫敦的感覺啊。一起來照張像吧中田君」

你就笑一個嘛,杰佛瑞不斷地說著。

我笑不出來。

但他還是照了。

到了倫敦之後,這不知道是第七次還第八次一起照相了。

而每次杰佛瑞都會把照片上傳,還催促我說,唉哟你看啦。

他大概是挺有名的人吧,照片一上傳就有人評論了,說,旁邊的人是誰?是朋友嗎?

但他沒去回應。

就這樣,大家開始好奇我是誰了。

但他的確是容貌端莊的哥哥,而且還是個陽光又有錢的傢伙。

飯們應該很多吧。

這,就是第二層地獄。

拜託你快放生我吧。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做的?

這還用說嗎。

是為了和理查接觸。

而我,就是為了釣上大魚的那個餌。

「中田君,你還好嗎?你是不是冷啊?還是你只是生氣?你肚子餓了嗎?」

「.....」

因為他和我說話,而我卻沒理他,所以杰佛瑞才會覺得我是在生氣。

但不是。

我是因為有更緊迫的原因。

說來丟臉,但萬年不感冒的我,現在卻好像感冒了。

坐飛機可不能不帶上替換衣物和口罩啊。

當我感覺喉嚨在咳咳作響時,忽然間身體也感到發燙。

光是要走路就已經很費力了。

這,就是第三層地獄。

如果我的身體還能再多動一會兒的話,就能快速逃跑的說。

找警察也行不通。

這樣也會給理查添麻煩。況且我也沒有自信能自己說明情況。

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被開心又專橫的大哥哥帶走才是我的結局吧。

想想我也沒訂好今晚的住宿。

我對網上所寫的,只要到遊客中心就萬事OK深信不疑,所以才想著到當地再來找的說,但萬一我被他這樣跩著到半夜,結果最後被他丟包,最壞的情況就可能是睡在地鐵裡。

體力快要耗盡了。

姑且我也買了國外旅行保險,但我現在可不想浪費這寶貴的時間啊。

 

杰佛瑞搭的士前往的下一個景點,是英國最有名的博物館。

British Museum。

就是世界知名的大英博物館。

免費參觀喔,他微笑道。

「收藏品的數量超過八百萬個。有名的像是帕德嫩神廟展覽啊,或是羅塞塔石碑啊。這裡也有很多你和理查最喜歡的東西喔。你看」

當我們在入口排隊時,杰佛瑞從入口處的架上拿了一本小冊子給我。

你看就是這,他說道,並指著冊子上右下角的展廳。

上頭標記著數字47。

這間博物館所有的展廳貌似都有標記數字。

通過了像是被黑色柵欄包圍的鳥籠的入口後,我用不穩的步伐緊跟著杰佛瑞,然後,我看見了一塊用英語寫著的立牌,『世界寶石收藏』。

我能看見,玻璃窗內側,那些閃閃發亮的展示品。

「很美吧。這裡有十九世紀做的頂級珠寶,更裡面也有皇室的收藏品喔。是不是很棒啊。你不是和理查一塊兒在珠寶店工作嗎?那,你不也應該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嗎?」

從杰佛瑞那一臉得意的表情裡,我能感覺到他就像是個,看著成績不好的學生的壞心眼老師,一副憐憫的樣子。

理查在Étranger經手的寶石,都是為了客人才拿來的商品。

其中有做為紀念的,也有做為夫妻或家人之間互相贈送禮物的,有時也會拿來用作財產管理的一環。

但基本上,那些都是存在於人與人之間的東西。

雖然寶石本身沒有意志,但我卻把它當作是一種寵物、一種精靈、或是連結人心的橋樑一樣的存在。

但這裡所展示的珠寶,和Étranger裡的珠寶在性質上有決定性的差異。

在用金工藝製成的水果籃子中,配有梨形水果的巴洛克珍珠,在它之上,有用柔美曲線刻劃的黃金葉子依偎著。不知從哪飛來的風情地停留在籃子邊緣的小鳥,其羽毛是貴橄欖石和海藍寶石,一副好似要飛走一樣,單腳站著。

還有用十顆鑲著矩形切割的鑽石和綠寶石排列的項鍊。

中間那顆巨大、閃閃發亮又顯著的綠寶石,是有十幾、啊不、幾百克拉啊。

如果某位公主將它從脖子上拿下來,肯定是因為肩膀僵掉了。

模仿三色堇花的胸針,做的很有立體感,一枚枚輕盈飄動的花瓣,是用淺色漸層刻劃的紫水晶和黃水晶點綴的。

但它到底是怎麼把石頭鑲上去的,不管我怎麼觀察都摸不透。

石頭和石頭之間,用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相互應和著,彷彿一開始就作為寶石之花的存在一樣。雕金的葉子上透著幾百根纖細的葉脈。

即使沒有歷史價值和博物館的收藏品,光是這裡的珠寶,應該沒有一個是只用一千萬日圓就能買到的吧。

一千萬日圓的石頭會是怎樣的石頭,我在理查的店裡就見識過了。

這裡所展示的珠寶,都是根據設計圖,來收集必要的石頭,找來手藝好的職人拚死拚活做出來的,被認為是超越人類智慧有如怪物般的存在。

當然在這兒的珠寶,每個大概都有著戲劇性的情節。

但並非個人對個人的戲劇,而是家對家,或者說是國對國,就是捲入這種龐大單位而展開的歷史繪卷。

到隔壁的展廳去,也是無止盡的出現這樣的東西。

 

英國有貴族,說到貴族,就是超級有錢人。

不過具體來說到底是多有錢呢。

到現在還是不太清楚,但看著這間展廳的珠寶,我的腦海裡刷地冒出了一個答案。不是地主這樣的水平。

「你明白了嗎?說到三億英鎊啊,就是指這種世界的單位喔」

頭好痛。

只是因為感冒而已。

不是因為對杰佛瑞那番話感到厭惡才這樣的。

理查和你所處的世界不同,如同把美麗卻冰冷的寶石展現在你面前

那又怎樣。

因為那傢伙是英國人而我是日本人?

因為那家伙是個語言能力好的寶石商人而我只是個經濟系的學生?

我當然知道我們所處的世界不同。

況且,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

什麼所處的世界不同、國籍或收入或人種不同、只要坐飛機還不是能從日本到英國去,男人間互相親吻也不會被問罪啊。

不行了,夢中的世界正在侵蝕著現實。

這樣下去的話,等見到理查時一定會被他揍的。

啊啊,但是。

雖說事到如今還是這樣,但我這樣不請自來的找他真的好嗎。

現在的我只是個造成妨礙的人。

 

杰佛瑞在展廳裡到處閒逛,然後獨自一人往下個展廳去了。

我昏昏沉沉地來到展廳中央的沙發坐下,再次看了看這寬廣的地方。

忽然感到一絲錯覺,彷彿天花板要塌下來,我趕緊移開視線,往下看。

在沙發的靠枕之間,夾著一個紙張垃圾。

「.....?」

不過是一張紙片,吧。

但上頭卻印著已經好久沒看到的文字,是一張日語的收據。

小計,九百二十日圓。

日本栗子口味的起司蛋糕。

結帳的日期是一個月前。

店鋪是

 

銀座資生堂Parlour本店。

 

你怎麼了?

我突然聽見自己被搭話,反射性地讓收據掉落到地面上。

背面是空白的,什麼也沒寫。

因為無法在可疑的杰佛瑞面前撿起那張紙,我就這樣懷著憂傷的情緒從沙發上起身。

心臟正咚咚地跳著。

為何在這種地方,會有我去了幾十遍的店的收據呢?

是日本的觀光客不小心丟掉的嗎?

應該不是。

 

我身處的47號展廳,以這巨大口字型的博物館來看,正好就在它的右下角。

這是從上面兩個角,進入中央的北側入口後,向右轉半圈的位置。

45、46號展廳和寶石展示間在更東邊,而再往下去就沒路了。

我走著走著,心不在焉地回頭看了一眼展廳。

有愉快談話的韓國女生,有正在記筆記的金髮小學生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社會科來校外參觀的。還有穿著民族服飾,脖子上戴著金飾,看起來像是印度人的人們。就這樣而以。

他在嗎?在這兒嗎?

理查他會在嗎?

我想太多了。

不過是因為有點發燒,才會突然有這種如夢一般的想法。

當我這麼想時,又有一張收據掉下來了。

啊不,是早被放著的。

 

銀座千疋屋本店。

 

是eat-in(內用)的收據。

點的是水果三明治和礦泉水。

是礦泉水。不是茶。

不能笑啊。

但那傢伙是真的且絕對,在外面只喝水的。

我轉身面向牆壁,摀住了嘴。

不能被人察覺我在笑啊。

但是這個,的確是,一定是。

我現在向大英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致意,在這兒丟棄紙張垃圾,實在很抱歉啊。

但光是這麼一張紙就讓我的精神和體力恢復了不少,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絕對錯不了。

那個甜食大王,就在這裡。

「你看看,從這邊開始就是皇室的收藏品喔。不為錢,只是為了讓世界最好的職人發揮的,所謂的當代之光阿。中田君?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

我一邊觀賞比剛才更高級的珠寶,一邊和自己不穩的步伐抗爭著。

理查就在這諾大的博物館裡的某處。

他為什麼會在這?

是因為看到上傳的照片,被杰佛瑞成功釣上,為了『投降』才來的嗎?

不對。

他是打算吃了點餌後就逃跑。

他是來救我的。

不過反之,我也會這麼做。

我得跟他會合。

然後盡快逃離這裡。

我覺得我的腳已經快走不動了。

光是我人在這兒,就已經給那傢伙添了很大的麻煩了。

但我該怎麼做才好?

是不是在某處還會有一張收據呢。

若是背面有寫上號碼的話就好了。

這間博物館裡的展廳全部都有標註號碼。

如果知道自己要去哪的話,就能說,是去一下洗手間什麼的,然後趁機——不,行不通。

若寫有數字的紙張被杰佛瑞先看到的話,就到此為止了。

但若是寫漢字的話他應該看不懂吧?

希望渺茫阿。

畢竟他日語也能說到這種程度。

漢字的數字這種他也能看懂吧。

剛才那張收據,他有可能注意到了卻選擇忽略。

若他是在試探我的動向,而我這麼做,不就等於是在幫他抓捕獵物嗎,反而變成我自己出盡洋相。

說到底理查他真的在嗎?

這真的不是夢嗎?

感覺耳裡深處有人吹響了貝螺。

在珠寶收藏品中所散發的光芒裡,我感覺自己彷彿是在夢與現實間徘徊。

我現在是在東京嗎?

還是在倫敦?

理查他在哪裡?

突然,不知道是誰的電話響了,我成功頓住了差點撞上展示櫃的身軀。

好像是杰佛瑞的電話。

他說了句哈囉後,便往人煙稀少的走廊去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

這突如其來的電話好像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現在他也沒再注意我了。

機會來了,吧。

難不成。

我在體力還能動的許可範圍內,在這間展廳裡快速地轉了一圈,確認到處都沒有收據後,忽然注意到附近一間廁所的信息板。

會不會是。

反正不找白不找阿。

在這間無障礙的男子廁所裡,在洗臉台的鏡子的縫隙間,夾著一張我心心念念的收據。是一張對折起來的收據。

我心中一邊祈禱著,一邊將它取下,打開它時,這次上頭寫了串訊息。

 

『你終於也越過海洋來到這裡了嗎?我就在你的夥伴的所在之處。細節就參考導覽手冊吧』

 

圓圓的平假名和自稱練習中卻又熟練的漢字。

這是理查的筆跡。

我將收據頂在額前,並將門反鎖了。

這像短篇詩句的訊息是什麼啊。

不對,當然要這樣婉轉地寫,才安全啊。

雖然我倒希望能寫得更淺顯易懂阿。

如果見不到他的話是要怎辦阿。

 

你的夥伴?

在大英博物館的我的夥伴?

是指跟日本相關的展示品嗎?

在哪兒,在哪兒。

我翻起了小冊子。

跟日本有關的展示品在92到94號展廳。

在四樓。

讓我這樣從這裡走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是哪樣阿。

這樣的話我不就成了被困住的老鼠了麼。

出口只有樓下才有。

不,等等。

冷靜下來阿。

還有其他地方沒解開。

越過海洋,是什麼鬼。

好像也不是指,坐飛機來到了國外。

 

越過海洋。

Étranger好像聽過類似的話。

給我想起來啊。

雖然頭有點疼,但到底是什麼。

藍色海洋。

藍色的寶石。

藍寶石(sapphire)。藍色的黃玉(blue topaz)。海藍寶石(aquamarine)。

對了,海藍寶石是航海的守護石。

Marine就是海。

Marine。

話說,我記得好像有這種名字的顏料。

非常藍的藍色。

我呆住了,明明自己基本上對美術沒興趣的說。

但覺得耳裡一直嗡嗡作響。

對了,理查他說過的。

 

理查他,在Étranger的時候。

我將收據塞進口袋,再次翻開了博物館的小冊子。

謝天謝地,這冊子裡的地圖上,印有給觀光客看的,展示品的小張照片。

不用去問這裡的工作人員就能自己了事了。

況且這可是間大得可怕的博物館阿。

照片只會刊登有名的物品。

而在這其中。

有了。

我要找的東西,確實在上面。

就是這個。

我的腦海裡,像在死亡金屬的演唱會中,一直叫著安可安可的作響著。

大概是因為我現在整個人興奮到不行吧。

我謹慎地打開廁所門,確認都沒人後,開始尋找杰佛瑞的身影。

但找不到。

是不是還在講電話呢。

拜託你了,電話可要講久一點啊。

我得趕緊地。

畢竟,從這裡要到北邊的展廳需要通過一條直直又很長的通道。

我猶豫了一會兒後,脫下了外套,抱在腋下。

從遠處看的話,應該不會一下認出我來。

雖然這樣做有點冷。

 

我想起來了。

當時在Étranger,理查跟我講了有關古老石頭的故事。

星光閃耀的天空碎片。

古人說,以前有像這樣的石頭。

連我也知道的石頭。

將那石頭粉碎,古人則會把它拿來當化妝品或是顏料使用。

那位有名的西洋畫家維梅爾,他的透明用色,藍色,就是這個石頭的由來。

顏色的名字叫『紺青色』(ultramarine)

感覺不是很好的名字。

紺(ultra),是什麼阿。

怪獸電影嗎。

當我笑說,這藍色的名字怎麼取的亂七八糟時,理查他苦笑了下,並告訴我這不是那個意思。

ultra這字的原義是『超越』某物的意思。

的確,這就跟特效電影裡的英雄就是超人一樣的意思。

不言而喻,marine就是海。

也就是說,『紺青色』,就是指『終於越過海洋』的意思麼。

從前從前,這顆石頭只在阿富汗才有,所以歐洲人才會將藍色比喻為『終於越過海洋』。在相同顏色的合成顏料出現之前,就是用這顆跟金錢同等價值的石頭來做交易阿。

穿過長長的直線距離後,我快速地回頭望了一眼。

就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在我身後只有觀光客。

沒有杰佛瑞的身影。

這樣下去可行喔。

快走吧。

沿著這條路向左轉後,展示品的氛圍突然變了。

對比冊子上和實際博物館的走廊的歪頭人偶後,我終於踏入了我要找的展廳。

牆壁的看板上,寫著 古•美索不達米亞。

也就是所謂的『文明起源之處』。

在這鴉雀無聲的展廳,那些玻璃展示櫃裡,一個個古人都配戴著個人配飾。

以現代標準來看,那些不一致的石頭,被一顆顆做成項鍊。

是四千多年前的首飾。

要搜集如此大量的石頭到底有多困難阿。

我一邊看著冊子,一邊馬不停蹄的來回找著,終於,看到我要找的物品了。

在這間展廳的中央,用一個像是個人專用的玻璃櫃包裹著。

它,就是這兒的主人。

一個強烈藍色的土塊。

展示品的名字是 Standard of Ur。

是烏爾王軍旗。

滿面鑲著青金岩,放在一個能單臂一抱的櫃子裡。

以藍色的鑲嵌藝術為背景,用一顆顆閃閃發亮彩虹色的貝殼和紅色珊瑚,刻劃著人們的動作。

有辦宴會的,有牽著山羊散步的,還有背上背著柴火走路的。

四千年前的藝術品。

目前還不曉得它的用途,這我在高中時的歷史課有學過。

但它真的好美。

啊,現在可不是被迷惑心神的時候啊。

冊子上所刊登的照片中,青金岩的展示品就只有這麼一個。

所以我想應該沒錯。

但時間是個問題。

我不知道理查是在幾小時前留下那些訊息的。

我會不會來遲,而他早已離開了呢?

站在櫃子前的,只有一名圍著佩斯利圍巾、身穿風衣的女子。

她穿了雙跟靴。

但是,一直觀賞這件展示品的只有這個人。

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難不成是夏爾師父認識的人麼?

是作為聯絡人的麼?

烏爾王軍旗正面和背面的畫不同。

我假裝要看另一面的畫,悄悄地繞到了對面。

正當我打算瞥一眼圍圍巾的人的臉時。

「你個,超級大笨蛋」

一雙藍色的眼睛看向了我。

早已聽慣的聲音。金色的頭髮。

以及,那只要望一眼就會永存於心的美貌。

「理查...!」

我從圍巾縫隙中見到的,是極其不爽的表情。

理查踩著跟鞋走到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後便帶我走了出去。

這間展廳和美術館的餐廳是直通的。

從那邊的樓梯下去的話就能直接到博物館的出口。

「你去。去櫃子那邊把行李拿回來」

「你...你啊啊啊!你以為你是哪國的女王嗎!」

「等會兒再來教訓你」

這間彷彿浮在空中的餐廳,是給觀光客看完展品後小憩作樂的地方。

避開人潮,下了白色樓梯,我從櫃子裡取出我的護照和背包以及我的行李後,理查又抓起我的手腕。

我們也沒有閒功夫去確認追擊黨跟來了沒。

話說,杰佛瑞曾提案說我們一起寄放護照,當時有拒絕真是太好了。

 

出了博物館後,理查脫下了跟靴,將它丟進垃圾桶裡,換上了從剛才寄放的行李中拿出的皮鞋和男襪。

他也鬆了鬆剛才緊緊綁死的風衣腰帶。

無視了在博物館前的招呼站,那堆大排長龍的的士,走到了下一個街區才搭上了別台的士。

我們一同坐在黑色的士的後座,過了一秒,理查大聲喊道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對不起」

「這不是應該道歉的事情吧!」

「真的十分千分萬分抱歉!」

的士司機回過頭來,不知和理查說了什麼。

但八九不離十,大概就是『再鬧的話就給我下車』吧。

理查向司機道歉,跟他報了某個地名。

車子才開動了。

我大嘆了口氣。

到了這個國家後,現在我總算能歇一會兒了。

「...我不要你道歉。你給我解釋,你為何會在這裡。他對你說了什麼」

對我說了什麼——原來是這樣,理查是不是覺得我是被強行帶到這兒的。

我想也是,從他的角度看,我並沒有來追他的理由。

要怎麼解釋他才會懂呢。

總之我得讓他知道,我並沒有加入杰佛瑞那邊的陣營。

「...我沒有被他收買。相信我」

「以你的個性來說我當然知道。我是叫你說明情況。你為何會在這裡?」

如果我說,我是來見你的,一句話就行了。

但這樣說,就什麼也沒傳達到了。

想想看啊。

視線正在轉動。

轉動?

為什麼?

對了,我的眼睛正在轉著。

挺直背脊去支撐身子實在好辛苦。

而且我明明還有事情要去思考的說。

「正義?正義,你怎麼了」

「...我正在思考,雖然正在思考...但時間,有點...」

我是因為太開心了嗎,還是因為太安心了,總之我感覺好像有某個計量表已經飆到極限了。

車子明明沒轉彎,但我卻向理查靠過去,他一定嚇了一跳吧。

真對不起。

但我已經無法自由活動身子了。

好想睡。

身體好熱。

眼前的事物一直在轉動。

好暈。

腦子一直頓挫。

身體動不了啊。

我好像聽見誰喊著 正義、正義,但這聲音卻漸漸遠去了。

评论(39)

热度(805)

  1.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